互聯網音樂串流平台的演算法，近年把日本上世紀80年代（即昭和年代末）的流行曲，再度在音樂圈子裡火熱起來，更被賦予了一個新的詞彙來形容有關的曲風：City Pop（都市流行）。
City Pop曲風能令人沉浸
有接觸過City Pop的讀者或都認同，City Pop的曲風能令人不期然地沉浸在一些聽得見的畫面，恍如你在平日開著一輛開蓬的紅色跑車，在熾熱的陽光底下，奔馳到城市另一角的海灘。
一路上樹影婆娑，自然光影隨著跑車搖曳不定。棕櫚樹擎天而立，隨風擺盪，碧海藍天，卻人群不多，曬成小麥膚色的男女，掛戴著80年代風格的太陽眼鏡，悠悠地衝浪，慵懶地躺著，不一而足，盡是一幅都市的夏日情懷。
City Pop：聽得見的日本泡沫經濟
紅日西斜，無限好的夕陽把紫霞色掛在都市大樓的玻璃幕牆上。夜幕低垂，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管招牌都在爭妍鬥麗。日間被陽光曬累的男女，緩緩地進入城市路旁的酒吧，以酒精沖刷一襲海風味道，盡是一片燈紅酒綠的都市獵奇感覺。
無論是所謂帶著夏日情懷的日間派，甚或都市獵奇夜生活的夜間派，City Pop作為當代的流行音樂，無論從樂韻，以至其歌詞，無不反映和渲染當時日本的泡沫經濟生活，可謂聽得見的日本版「清明上河圖」。
百業蓬勃發展，繁華榮景刺激每個人的感官。患得患失有之，心靈孤寂有之，但都多活在當下，但願長醉不用醒的中產階級，都過著放浪形骸的都市生活風格。這些都是戰後日本景氣復甦，紙醉金迷的情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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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0年代末期日本經濟泡沫
物欲橫流下的80年代末期，那時候日經平均指數曾上38,915點，市場氣氛一般相信股市會繼續向好，突破4萬點指日可待，對充滿未來感的90年代充滿希冀。當時絕對沒有人會想到，享樂主義就像是肥皂泡一般絢麗而脆弱，虛浮而短暫。
不久後，City Pop時代與日本榮景經濟就一起結束，股市崩盤，往後30個月暴跌60%，十年後更見底共跌80%，而房地產泡沫亦同步爆破，隨後十年東京商業房地產價格跌幅更達80%以上。日本正式步入著名的日本經濟迷失30年。
韓國房產泡沫問題備受關注
港股剛剛幾週也經歷了如過山車般的高山低谷，近期香港樓市亦出現不少低於銀行估值的交易。鄰近地區如韓國的房產泡沫問題也備受關注。中國內地的房產市場也可以說充滿懸念。儘管，跟30多年前的日本崩盤比較，當今國際關係，地緣政治，經濟產業結構等，都有所不同，但近年已有不少評論說，上述幾個市場，也有步日本迷失三十年後塵之勢。
回顧日本的房股泡沫，在80年代，日股用了少於十年時間，就超越美國，總值更高於美股36%，成為全球最大的股市。日本房地產市場在80年代後期，僅僅東京都的土地價值，就相等於美國全國的地價。市場一片榮景，誰都相信日本會成為全球經濟中心，隨時能買下加拿大，買下美國。當年，日本皇宮附近的土地呎價成交更達2萬美元。
日本泡沫經濟因何爆破？
日本泡沫經濟爆破，人們多歸咎於1985年，美日等五國簽訂的「廣場協議」，導致了日元的急劇升值，隨後為保經濟活力，日本政府奉行低利率政策，導致熱錢遍野，房股估值攜手飆升，鋪墊了日後的資產泡沫破滅。同期，日本實際GDP僅增長17%，但匯率卻升值72%，股市更上漲450%。
在85-87年期間，日本的企業盈利增長放緩，故此日股上漲的動力幾乎全靠估值的提升而已，市盈率由20升至70倍。由於當時日本上市企業大多交叉持股，另外也開始不務正業，專注投資房地產，故此投資收益增長佔公司盈利甚至有百分之50以上。企業由投資收益所衍生的盈利，助燃了股市的上升動力，但這種主要來自股市和地產炒賣上漲的投資收益，可以說是建於流沙上的大廈，一碰即倒。
以股市估值判斷是否出現泡沫
至於東亞幾個地區，判斷是否出現經濟泡沫，其中可參考股市的估值水平，以香港為例目前港股的市盈率跌至約10倍，市淨率約1倍，屬於低位。比較當年日股，似乎沒有泡沫的意味。
另外，也可參考房地產市場與股市的走勢互動關係，日本當年的房地產市場與股市走勢基本吻合，八十年代日本六大城市地價指數漲幅為3.6倍，於1990年達到高位，隨後就跟隨股市一樣下跌，可以看出房地產走勢與股市走勢有著正向關係。
至於韓國近五年的韓國綜合股價指數（KOSPI）上漲了大概50-60%，而房產價格大概上升了100%，房市跑贏股市，看來的確存在某程度的房產泡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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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入加息週期需要十足警惕
然而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，觸發泡沫破裂的，往往是政府的財金調控措施，事關面對資產泡沫的情勢，政府大多採取如提高利率的緊縮調控政策，當年日本央行採取了預防性緊縮政策，將官方貼現率提高到6%，泡沫應聲破裂。
縱然隨後日本當局重新轉向擴張性的貨幣政策，連續降率及增加貨幣供應，但對市場來說，可以說是返魂乏術。今年步入加息週期，假若市場的確存在泡沫的話，實在需要十足的警惕。
歷史只會不斷重複
說到底，泡沫經濟環境下，鼓勵炒賣，天道不酬勤。人們務虛不務實，就如上述東亞各地區的情況，可謂衝擊了社會的價值觀。不勞而獲的心態，令泡沫期間的經濟體質進一步轉弱，甚至會導致泡沫爆破後的一蹶不振。
也許，人性不變，歷史只會不斷重複，就如近年City Pop的再流行，是否也正在反映人們在熱錢橫流下的極端樂觀享樂主義，還是只對遙遠的榮景有所懷緬？我們即管拭目以待。
作者簡介：盧銘恩是華坊咨詢評估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及Asia PropTech創辦人。產業測量師出身，致力將創新科技帶進房地產業界。香港中文大學商學院客座助理教授及香港大學SPACE中國商業學院客席講師，曾獲皇家特許測量師學會(RICS)頒發之傑出成就青年獎，在多達20個國家超過50場房地產會議中擔任講者，主理亞太區多宗房地產投融及資本市場上市項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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